二月中,李自成主力挟破太原之威,如黑云压城,兵临代州。旌旗蔽野,刀枪如林,数十万大军带来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。^新/完+本`神-站. ?最·新+章-节′更,新!快·城下,闯军阵中驰出一骑,正是那熊通!他竟已换上了一身簇新的闯营衣甲,脸上堆着谄媚与得意交织的油滑笑容,对着城头高喊:“周总兵!识时务者为俊杰!闯王百万雄师,天威难挡!何不速速开城归降?闯王爱惜将军之才,必当重用!富贵唾手可得!若执迷不悟,待城破之日,玉石俱焚啊!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传出老远,带着蛊惑,更带着对身后闯军主力的炫耀。
城头上,一片死寂。守军将士的目光,齐刷刷聚焦在周遇吉身上。这位辽东虎将,此刻面沉如水,只有腮边的咬肌在微微跳动,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城下那个叛徒身上,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锥。他没有斥骂,没有回应熊通的聒噪,只是缓缓地、极其稳定地抬起右手。
“弓来。”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。
身旁的亲兵队长,一个同样从辽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,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张最硬、最长、缠绕着牛筋的强弓和一支特制的三棱透甲重箭,稳稳递到总兵手中。
周遇吉左手如铁钳般握住弓弣,粗粝的手指搭上冰冷的弓弦。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稳定,缓缓开弓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。弓身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吱嘎”呻吟,硬木被拉成了满月!城下的熊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眼中闪过一丝惊恐,下意识地勒马想退。
太迟了!
“嘣——!”
一声震人心魄的弓弦炸响!如同惊雷平地起!
那支灌注了周遇吉全身怒火与杀意的重箭,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,撕裂空气,带着刺耳的尖啸,瞬息即至!
“噗!”
箭镞精准无比地从熊通那张开的、尚未来得及合拢的嘴巴贯入!巨大的动能带着他整个头颅猛地向后一仰,三棱箭镞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骨,竟从其后颈狠狠透出!熊通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,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口袋,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落尘埃!溅起一片混着雪沫的尘土。
城上城下,一片死寂!连闯军阵中那震天的鼓噪都仿佛被这惊天一箭射得戛然而止!所有人都被这冷酷、精准、霸道到极点的狙杀震慑住了!
周遇吉缓缓放下弓,看也未看城下那具叛徒的尸体,目光如电,扫过城头每一张被震撼和热血涨红的脸,声音如同滚雷,炸响在每一个守军耳边:
“此獠便是榜样!敢言降者,有如此贼!大明周遇吉在此!代州,便是尔等葬身之地!放箭!开炮!杀——!”
“杀——!!!”短暂的死寂后,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!代州城头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意志!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守军胸膛里熊熊燃烧!滚木礌石如暴雨般砸下,密集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泼向城下!更致命的是,城堞后那一排排黑洞洞的铳口和炮口,猛然喷吐出复仇的火焰与硝烟!
“轰轰轰——!”
“砰砰砰——!”
来自宁远侯李长风的精良火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!铅子、铁砂如同死亡风暴,狠狠刮向拥挤在城下的闯军前锋!冲锋的队列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,瞬间倒下一大片!人仰马翻,血肉横飞!冲在最前面的悍卒,甚至来不及举起盾牌,就被密集的弹丸打成了筛子!惨叫声、战马哀鸣声瞬间压过了战鼓!
李自成坐镇中军,远远望见先锋受挫,爱将刘宗敏更是被一片铳子擦着肩甲掠过,惊出一身冷汗。他脸色铁青,从未想过在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山西,竟会撞上如此一块硬骨头,如此凶悍的一支火器!他猛地拔出佩剑,厉声嘶吼:“压上去!给老子用人堆!堆也要堆平代州!火炮!把老子的炮拉上来!轰!轰塌它!”
残酷的攻城战,在周遇吉那惊天一箭之后,以百倍的惨烈拉开了帷幕。闯军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蚁群,在督战队的钢刀驱赶下,一波又一波,悍不畏死地扑向代州城墙。简陋的云梯一次次架起,又一次次被守军冒死推开或焚毁。滚烫的金汁兜头浇下,引发一片片非人的惨嚎。周遇吉身先士卒,魁梧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,始终钉在城头最危险的位置。他手中的大刀早已砍得卷刃,甲胄上糊满了敌人的血浆和碎肉。哪里告急,他便带着亲兵扑向哪里,大刀挥舞如风车,所过之处,闯军如割草般倒下!他嘶哑的吼声如同战鼓,激励着疲惫不堪的守军一次次将爬上城头的敌人砍翻下去。
面对如此伤亡,闯王怒不可遏,他猛地拔出腰刀,歇斯底里地对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