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如玉再看了一眼阿水那抹微弱的生机,一个无声的手势,两人如同来时般,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信道。
回到颜府,天已快亮了。
颜如玉一推门,桑落正在桌案前俯身缝着什么。
“一宿未眠?”颜如玉靠近她,“做什么呢?”
“担心你,就一边做点女红一边等着你回来。”桑落率先站起来,随手将几只香囊放回到针线篮子里。
“你还会做女红?”颜如玉狐疑地拿她打趣。她好象只会打结吧?自己还收着她“绣”玉放蓉的帕子。
“不过是打发时辰罢了,”桑落脸上有些报色,“可找到阿水了?”
“还活着。在国公府的地牢里,十名以上府兵高手守卫,强攻无解。”
桑落眉头紧,心中一沉,虽非好消息,但“活着”二字已是黑暗中的微光。
“后日子时,那个神医要将她入药。”
又是这个时辰。
桑落咀嚼着这个时间,眼中锐光一闪:“既是药引,必离地牢。待她被带出牢笼,防备或可松动。那才是机会!”
颜如玉颌首,这几乎是唯一的突破口。看书屋 醉歆彰劫庚辛筷
翌日清晨,天色灰蒙,空中积着厚厚的云,压得人心头发沉。
颜如玉与桑落刚合眼,门外响起知树急促的脚步声:“公子,咱们的人来报,昨夜禁卫营精锐有调动!由副统领王振带走暂时不知去向,调令说是受太妃密旨执行任务,三日内回营。”
又是三日。
过了昨晚,就只剩两日了。
颜如玉眸色瞬间寒冽如冰。
桑落心头一紧,立刻追问:“太妃的人?”
颜如玉点头:“我曾在禁卫营里待过,多是年轻的预备军,但这一队除外。他们皆在直使衙门案渎库有卷宗,王振更是太妃一手提拔的亲信,绝无他人能够轻易调动。”
桑落与颜如玉四目相对,只一眼,便明白对方的想法与自己的不谋而合。
太妃这是摊牌了。
鹤喙楼是她委托的,埋伏也设下了。
颜如玉必须要做出决择:究竟是通知鹤喙楼,还是任由鹤喙楼中埋伏。但无论做出哪种选择,
都是步步杀机,再无后路可言。
“公子,”知树站在门外继续说道:“派去松州的知字辈刚送回来了消息。”
颜如玉猛地掀开锦被,赤足踏在冰凉的地板上,几步冲到门边,拉开房门。知树手中捧着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竹筒,筒身还沾着未干的泥点。
颜如玉一把抓过竹筒,指尖微颤地捏碎火漆,抽出里面薄薄的信纸。桑落也披衣起身,走到他身侧,摒息凝神。
信纸上的字迹是知字辈特有的密语,颜如玉的目光如炬,飞速扫过:
松州查实:老将军吕子骞乃松州人士。
松州旧属江州,毗邻乌斯藏。
当年,吕子骞在松州军中任副尉,遇大将军晏驻军松州。
吕子骞虽说职位不高,在军中资历老,说话很有些分量。一见晏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将军,他不怎么配合。后来晏将他专门请来,说吕家世代住在松州,对乌斯藏人颇为熟悉,恳请他指点一二。
吕子骞刚开始是不肯说的。一次乌斯藏人来犯,晏一人杀入取敌营,取得敌将首级五颗,如探囊取物,吕子骞彻底信服,倾囊而授。
大荔与乌斯藏人打了三年,朝廷已经再难支撑,决定送昭懿公主和亲乌斯藏。公主和亲逃离,
大荔不得已割让松州予乌斯藏。
乌斯藏接受割让的前提是晏必须撤军千里。晏家军被迫撤离,吕子骞带着一双儿女逃难东去。
竟然有这样一段过往!
难怪吕子骞提起父亲时神情里带着钦佩、羞愧。也难怪吕蒙也说最佩服的是晏。
“太妃很可能已经认出了你,”桑落的手复上颜如玉的手。他的手向来温热,此时在这温暖的屋子里,却带着一丝凉意,“她给你禁足三日,是不想你去给鹤喙楼报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