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记得白天经过的集市西边,有一户人家守着个粮仓,那家人是这附近最富的,也是出了名的狠。.我·得-书?城_ ?蕪·错,内′容`他们的狗很凶,围墙高,屋内常年有人轮流守夜。
可秦苍知道,今晚是他们换岗的空隙,那是从一个卖野菜的老太婆口中偶然听来的碎语。
他摸黑而行,脚下没有声响。他像鬼影一般穿过一条条小巷,最终站在那高墙外。他听见了狗的低吼,也听见了屋内断断续续的鼾声。他知道,只要一个失误,他就得葬身于此。
可他不能退。
他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那个在梦里吃馍的孩子。
他开始攀墙,指尖磨破,掌心渗血,可他咬紧牙关不发一声。他轻轻跳入院中,脚步落地几乎无声。他迅速找到储粮房的角门,从怀中掏出一把细铁丝——是前几天从敌人阵地废弃物中拆下来的弹簧,他留着,就是为这一刻。
门锁咔的一声轻响,秦苍迅速潜入。他看到了几袋粗粮,杂乱堆放,显然是刚进的新货。他没有多想,只抓了一小袋豆子,还有一把干面条,然后迅速撤离。
狗吠声陡然响起。
他身形如电,翻墙而出,一脚踩翻了水缸,水溅西起,打乱了追踪的嗅觉。^天!禧·晓¨说`徃¢ *免·沸/阅?毒*狗狂吠不止,火把在夜色中亮起,如星火燎原。
秦苍早己不见踪影,黑暗中,他的背影如风,带着那袋沉甸甸的豆子与面,带着孩子明天的一碗饭,也带着他对未来最卑微的期许。
这一夜,他再未合眼。
但当天边破晓的时候,小虎醒来,看到秦苍在火堆边熬粥,豆香西溢,眼神里那一刻有了别样的光。
“秦哥,你煮饭啦?”
“嗯。快来吃。”
“你怎么弄到的?”
“梦里捡的。”秦苍笑着,眼底的红血丝密密麻麻。
屋内,小虎蜷在柴堆旁,睡得沉沉,身上盖着一层破旧棉衣。孩子的嘴角还挂着粥渍,呼吸平稳,是那种只有在安全与饱腹后才有的安宁。秦苍望了他一眼,轻轻掩上门,随后把那条快磨光底的布靴拖了出来,蹬上。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煮豆的淡淡香味,可他知道,靠这点东西支撑他们走出这片山岭,根本不够。
外头站着一个人,背斜倚在墙根,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,那人听见门响,抬了抬眼皮,露出一双三角眼:“你终于舍得出来了。+3+5_k+a.n¨s+h+u-.′c′o!m¢”
“刘三。”秦苍走过去,声音低却稳,“你昨天不是说,有条小路可以绕过巡逻的卡哨?”
“有是有……”刘三叹了口气,把狗尾草吐掉,抬手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,“可那地方不是人走的,小鬼都不敢钻,荆棘高过人,里面还是个老狼窝,没人敢轻易靠近。”
“狼?”秦苍眉头一皱。
“嗯。前几年有人偷猎过去,回来没了条腿。”
“你怕?”
“不是怕,是不值得。”刘三叹口气,语气倒也不藏着掖着,“就为了你带的那个小孩子,值么?你知道你这一路得罪了多少人吗?有人放出话来,说谁敢帮你,回头就打断腿。”
秦苍沉默片刻,望向远处渐渐泛白的林线,风吹过,那片树林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,在等待什么东西唤醒它。他低声说:“我不想让他走正道,那些关卡上都有敌人的眼线,我们穿不了过去。只有那条小路能绕。”
“你疯了。”刘三冷笑,“你真疯了。你为了个孩子,连命都不顾了?”
秦苍没有回话,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那眼神冷冽如霜,又沉稳如山。他没有多言,只一句:“走,去看看。”
刘三瞪着他看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,骂骂咧咧地起身:“娘的,跟你这种人说不通。你要是真死在里面,别怪我没劝你。”
两人踏上了山道,林间露水未干,湿滑的青苔把石头表面蒙得发亮。阳光刚探头出来,树林间就开始回荡鸟鸣与兽吼。秦苍目光如刀,走在前头,腰杆挺得笔首。他每一步都踩得极轻,仿佛怕惊扰林中沉睡的某种东西。
刘三走在后面,时不时低声咒骂。他身形消瘦,嘴却碎,走着走着,忽然说:“你说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?不是亲戚吧,看你这架势,比你弟弟还亲。”
“不是。”秦苍低声说。
“那你还管他管得跟命根子似的?你欠他娘的?”
“也不是。”
“那你图什么?”
秦苍回头看了他一眼,目光平静如水:“你不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