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若瑶浑身都在发着抖，她的眼眶猩红，胸膛剧烈起伏，愤怒并不比温子谦少半分。

若非王氏欺人太甚，她又怎会打上门来。

她动了动唇，牵动了唇角的伤口，“女儿没错，女儿不跪。”

“放肆！”

她温若瑶如此欺辱一个在温府做活多年的老仆，若是传扬出去，他的颜面何存。

“为父让你跪下，你听是不听！”

看着养父怒发冲冠，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处置自己，温若瑶心脏一抽一抽的疼。

温子谦曾教她读书识字，亲手给她扎小辫儿，将她抱在怀里举高。

彼时的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跟养父的关系变成如今这般两看相厌。

她动了动嘴唇，缓缓吐出几个字，“我不听，我没错。”

“好，好得很！”温子谦一抚衣袖，怒极反笑，“既我温府已管不住你了，那你便收拾了东西回乡下去吧。”

温若瑶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无动于衷，但在养父说出这句话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酸涩。

她的眼眶红润，藏在身后的手死死攥成拳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
她的父亲，不要她了。

“老爷！”秦灵抓住温子谦的衣袖抬头望着他，半是焦急半是歉疚道：“不可啊，瑶瑶她还小，乡下清苦，她受不住的。”

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情绪失控，对温若瑶动了手。

从她是个小小的婴儿被自己抱在怀里起，至今已快十七年，从前她再怎么调皮、惹她生气，她都没有对女儿动过手。

温若瑶脸颊上的巴掌印极为明显，唇边洇出鲜红的血迹，秦灵举起手帕想给她擦，却见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，似乎怕再被打。

秦灵清楚地察觉到温若瑶眼中原本的孺慕之情消失了，一时连眼神都暗淡了不少，她心中大痛，眸中含泪，“瑶瑶，娘不是有意想对你动手。”

“只是方才太着急，这才……”

“你别如此倔强，快快跟你父亲道歉，说以后再也不会犯了。”

脸颊的刺痛一遍遍刺激着温若瑶的心脏，她死死地咬着牙，唇齿间的腥甜气息让她无比清醒。

她好像再没了坚持下去的意义。

她的家人早已不再把自己当家人，无论自己做什么，在他们眼里都是错的。

温若瑶长出了一口浊气，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，“我……”

“大夫来了，大夫来了！”春桃急匆匆跑进来，一手还拽着一个女医师，“姑娘，大夫。”

温若瑶刚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头，目光掠过大夫身后进门的温珏，明白人命关天，立刻往旁边让了让，“大夫，您快来看看，她流了好多血。”

温子谦夫妻这才注意到厨房中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秋月，方才太过焦躁，注意力全在温若瑶身上，根本没注意其他情况。

“这？”温子谦面色空白，转头看了管家一眼。

管家立刻会意，从丫鬟婆子口中问出了早些事情的真相，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家主和主母。

王氏在温府当厨娘已经二十余年，儿子在温珏房中做事，丈夫做的是出府采买的活计，一家三口都仰仗着温府过活。

秦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“那王氏当真如此说？”

见管家点了点头，秦灵怒从心头起，明白温若瑶方才为何那般大动肝火，同时更加后悔自己打她那巴掌。

“老爷，今夜并非瑶瑶主动生事，那王氏口出狂言，全然没有把主家放在眼里。依妾身看，早早发卖了才是。”

温子谦紧紧地抿着唇，他的愤怒犹未消除，只是从温若瑶身上转移到了王氏身上。

“你去看看那王氏清醒了没，若醒了将她一家三口这月的工钱结了，将人赶出府去，永不录用。”他虽不喜温若瑶出言顶撞，以卑犯尊，但在外人眼中她始终是自己的女儿，她的脸面同时也是温府的脸面，更是自己的脸面。

管家闻言，连连躬身应是。

大夫简单地处理了秋月头上的伤口，让温若瑶点了两个婆子将人抬到床上去。

温若瑶指了门口两个看戏的婆子，叮嘱人将秋月送回韶光院。

看着秋月被抬起身，她这才将目光落在温子谦夫妇身上，顶着脸颊的红肿，不卑不亢道：“父亲、母亲，我知道如今我在温府只是个讨嫌的，谁见了心中都不痛快，这才导致府中家仆都能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。”

“父亲母亲不必忧心，待秋月身体大好了，我立刻搬到乡下去住，绝不惹父亲母亲心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