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日闲,独个儿在大宅的院落园林间漫步,回想当日偷入此处初遇朱姬的醉人情景。
不论朱姬是怎样的人,他真的感到她对自己很有好感,那是装不来的。
忽然间,他有点惆怅和失落,也感到寂寞,而事实上他应比任何人都更满足才对,以一个现代人来到这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古战国时代里,他的生命比任何一个时代的人至少丰富一倍,因为他经验多了一个时代。
经过这几年惊涛骇浪的日子后,他连想东西的方式,所有的措辞和文字,都大致与这时代的人相若。
昨晚他想杀人灭口,辣手摧花,正是乌卓和滕翼两人认为是最合理的做法。幸好悬崖勒马,否则这辈子良心都要受到惩罚。想到这里,不禁暗自抹一把冷汗。
时值深秋,天气清寒,园内铺满落叶,在黄昏的暗沉里份外有肃杀凋零的气氛。
宴会有时也不错,在那些无谓的应酬和庸俗的欢乐里,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醉中浑然忘我。
无由地,他强烈思念着远在秦国的娇妻美婢,想着她们朝夕盼望他归去的情景,不禁魂为之销。
忍不住随口拈来李白的名诗,念道:“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;乱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烦忧。”
鼓掌声在后方近处响起。
项少龙吓了一跳,猛然回过身来,见到滕翼伴着一身盛装、美得像天上明月的纪嫣然,一起瞪大眼睛看着自己。
这俏佳人秀目异采连闪,美丽的小嘴正喃喃重复这两句绝诗。
项少龙大感尴尬,迎了上去,道:“嫣然你这个样儿来见我,怎瞒得过别人的耳目?”
滕翼道:“嫣然现在是到王宫赴赵王的宴会,路过行馆忍不住进来看你,根本没打算瞒人。嘿!你刚才念出来那两句诗歌真是精彩绝伦,好了!你们谈谈吧!”识趣地避开。
纪嫣然妩媚一笑,投入他的怀抱,赞叹道:“今天李园拿了他作的诗歌出来给我看,嫣然已非常惊异他的天分,甚为赞赏,可是比起你刚才那两句,李园的就像小孩子的无聊玩意,有谁比你剖画得更深刻动人呢?嫣然甘拜下风。”
项少龙老脸一红,幸好纪嫣然看不见,紧接着她的话道:“不要夸奖我了,这叫‘情人眼里出西施’。”
纪嫣然心中剧震,离开他怀抱,定神看着他道:“天啊!你随口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精彩奇特,还记得你那句‘绝对的权力,使人绝对的腐化’,一句话道尽了现今所有国家的问题,连韩非公子都没有这么深刻的警句。”说罢情不自禁献上热吻,差点把他融化。
唇分后,纪嫣然神魂颠倒地道:“项郎啊!作一首诗歌送给人家吧!由人家配上乐章,势将成千古绝唱。”
项少龙心中苦笑,恐怕没有哪首诗他能由头念到尾,怎能拿来应酬美人儿,而且占别人的创作为己有,等同侵犯版权,用口说说也还罢了,若真传诵千古,岂非预先盗了别人的创作,苦笑道:“世上无一物事不是过眼云烟,千古传诵又如何?”
纪嫣然娇叹一声,伏倒他身上,娇嗔道:“少龙呀!你真害死人家哩!今晚嫣然除了想着你外,还有什么好想呢?偏又不可和你在一起。人家不理你了,由明天开始,你要公开来追求我,让嫣然正式向你投降和屈服,这事你绝不可当做是过眼云烟。”
再叹道:“过眼云烟!多么凄美迷人,只有你才能如此随手拈来便成天然妙句。”
项少龙心中叫苦,这叫愈弄愈糟,异日她逼自己不断作诗填词,自己岂非成了文坛大盗。
纪嫣然戚然道:“嫣然走哩!邹先生在马车上等我,这样吧!你若作好诗文,我便配乐,只唱给你一个人听,我知嫣然的夫婿既不好名,也不好利。唉!名利的确教人烦恼,若没有人认识纪嫣然,我便可终日缠在你身旁。”又微微一笑道:“不准动!”
蜻蜓点水般吻他一下,翩然去了,还不忘回眸一笑,教项少龙三魂七魄全部离窍至不知所终的境地。
回到内宅,滕翼道:“现在我才明白为何纪才女给你手到擒来,那两句实是无可比拟的杰作,比之《诗经》更教人感动。那些诗歌你定然很熟悉了。”
项少龙暗忖除了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两句外,老子对《诗经》一窍不通,只好唯唯诺诺应了。
滕翼道:“孝成王这昏君真教人心灰,若你真是‘马痴’董匡,现在应立即溜掉。你看他因怕了李园,今晚宴请嫣然,有点头面的人都在邀请之列,独把你漏了。”
项少龙恍然大悟,难怪龙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