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李亨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,王忠嗣虽然被下狱了,但谁能保证他不会被放出来,甚至进入朝堂?
边关节度使进入朝堂为宰相的可不止一个两个,这也是李林甫为什么要对皇甫惟明和王忠嗣下毒手的原因之一。
一旦有边关节度使进入朝堂为宰相,必定要跟李林甫这个宰相争权,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,这几年朝廷大力任用番将担任边疆节度使就是李林甫的“杰作”!
究其原因,还是李林甫不想要边关大将入朝为相与他争夺相权,王忠嗣和皇甫惟明是最有可能以边关节度使身份入朝为将的,这种事情此前已经成了常例,整倒了王忠嗣和皇甫惟明就没有人再跟他争夺相权了。
至于那些番将,例如:夫蒙灵察、高仙芝、安禄山、哥舒翰、安思顺、李光弼,这些人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入朝为相,因为他们是番将。
这几天,王兴每天都去刑部天牢看望王忠嗣,从前王忠嗣常年在外征战、驻守边关,父子相聚并不多,况且王忠嗣儿子众多,王兴还是小妾所生,并不太受重视,而且他一直品行不端,经常惹事生非,为王忠嗣所不喜。
经过几次交谈和相处,王忠嗣对王兴这个儿子的印象大为改观。
“阿耶,这红烧肉的味道如何?”王兴笑着问道。
王忠嗣胃口很好,一连吃了几张馕饼,喝了一坛酒,把王兴带来的一大盆红烧肉吃了个精光。
他打来一个饱嗝问道:“这是猪肉?”
“是!”
“为父只知猪肉有腥臊味,这猪肉为何没有,还做得如此美味?”王忠嗣问道。
王兴笑着说:“自然是有秘方的!今后若是阿耶不再为官,只在长安城开一家食铺就专卖这个红烧肉,也能做一个富家翁吧?”
王忠嗣闻言陷入了茫然,做官?他还能活着出去么?即便能活着出去还能做官的话,也会被贬吧?被贬之后呢?皇帝会不会追加一道赐死他的圣旨?
王兴见状劝慰道:“阿耶不必想太多,有一个问题,儿一直想问阿耶!”
“你问!”王忠嗣回过神来。
王兴问道:“听闻阿耶曾几次上书圣人,言安禄山将来必反,他会反么?”
“一定会!”王忠嗣很肯定的回答。
王兴又问:“阿耶为何如此肯定?”
“因为他在幽州私养大量兵马,暗中打造兵器铠甲,制造弓弩箭矢,还把平卢、范阳、河东三地的领兵将军都换成自己的亲信,有人上书弹劾却被他暗中截留奏章,上奏之人总是很快就死于非命!”
“他若没有反叛之意,岂会如此大胆?”
王兴相信王忠嗣的情报是不会有错的,他没想到安禄山已经把这三地已经经营到如此地步了。
王兴说道:“阿耶,既然阿耶断定安禄山将来必反,那么阿耶就更不能死了,阿耶得活着啊,阿耶若死了,将来安禄山造反,谁来收拾他呢?”
王忠嗣笑道:“天下豪杰辈出,一代新人换旧人,比我善用兵者比比皆是,难道没有了王忠嗣,这天就不亮了吗?”
王兴摇头:“天或许会亮,但大唐若没有阿耶,安禄山无人可制!阿耶试想,安禄山如今已是三镇节度使,麾下精兵十五万,而中原久不经战事,各折冲府早就荒废,早已无兵可用,安禄山一旦突然发难,兵锋南下,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直扑东都洛阳!”
“洛阳守军能挡住安禄山么?挡不住,就那些老爷兵,欺负百姓还行,要让他们与安禄山的虎狼之师对阵,只怕还未开战就会有大半人马丢盔弃甲而逃!”
“阿耶对当今圣人了解吗?儿承认圣人年轻时很英明,但自从天宝初年之后,圣人就变了,变得好大喜功、听不见忠言,整日沉迷于妇人怀中,又被李林甫等贱人蒙蔽圣听,他若是得知安禄山起兵造反,会是什么反应?”
“暴怒,绝对是暴怒!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忤逆他这个圣人,安禄山的造反就是打圣人的脸,圣人暴怒会丧失理智,做出错误的决策也未可知!”
“而大唐如今的精锐兵马都在边塞,不说中原之地,就是关中之地也没有多少精兵,若是要对抗安禄山,还得重新招募兵马,没有经过足够操练和征战的兵马如何是安禄山虎狼之师的对手?倘若潼关失守,长安震动,朝廷会是何等狼狈?”
王忠嗣听了王兴的推理和预测分析,颇为震惊,这些推测有理有据,对形势的分析自有一番道理。
他不可置信的问道:“这些都是你推测出来的?”
“是!”
王忠嗣很是欣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