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当再大举动兵的,——关东已是饥荒,若再动兵,加上兵灾,岂不更乱?可仍是於这年四月,王莽依按既定的计议,遣王匡、廉丹引兵十余万出关,东向徐、兖,以求能将徐兖之乱平定。於出兵之日,百官至都门外饯行。适值天下大雨,全军皆湿,有识者观之而私下说道:“是谓泣军,泣军不祥。”实则来说,三四月份之间,本就是雨水充沛时,出兵的时候刚好下场雨并不能代表了什么,而之所以有朝臣私下这般议论,往深处追究,却实际上还是莽新之朝江河如下,便是朝臣亦觉新朝之时日恐将无多矣,故才有此之议。
王匡、廉丹引众,自出关中,沿途放纵,烧杀掳掠,无恶不作,关东百姓遂传言语道:“宁逢赤眉,不逢太师!太师尚可,更始杀我”。王匡部队的军纪,与赤眉相比,远远不如;而廉丹宿将,虽得军心,然亦是为笼络军心,其部的军纪,比王匡部的军纪则还要差!
却是说了,“赤眉”之语,从何而来?原来是就在两个多月前,樊崇等刚举了刘盆子为王以后,鉴於上次诸部义军合力歼灭景尚、王党部时,因参战的诸部义军没有统一的军装,乃在混战、追击之时,出现了些不同义军间的错战之情况,故刘诩上言刘盆子,建议可令诸部义军,俱用朱砂将眉染赤,以此来做参盟之各部义军的外在特征,既能与即将再来进击的莽兵区分开来,且亦能以此作为本盟义军的特点,使盟中诸部之义军至少在外表的形式上统一起来。他的此策甚好,樊崇接受了。於是现今之徐兖诸部义军,皆是已用朱砂涂眉,因乃关东百姓遂以“赤眉”为他们之号。——话到此话,不妨插句题外之话,刘诩“用朱砂将眉染赤”,诚然是条好建议,得到了樊崇的赞成,盟中其余诸部义军的大率对此也都没有异议,却唯有一人,对刘诩之此议颇不满。此人即刘昱是也。刘昱为何不满?他不满的不是搞出个外表特征以区分敌我,甚至涂眉这一条他也没有不满,看人先看脸,眉毛的颜色不同,可以说最为容易被人看到的特征矣,他不满的是“赤”这个颜色。汉为火德,此系王莽之宣扬,刘昱是个保守派,他依然坚持汉为土德,因此他的大纛都是土黄色的,却刘诩居然进言,建议将眉“染赤”,赤即火也,刘诩这分明是默认了汉为火德的此一说法啊!则汉若果为火德,那刘昱先是“光汉将军”之以前、继又“柱天都大将军”之现在,而一直所打着的都是黄旗这件事,该怎么说?特别是,刘英背地里与刘昱,不知怎的,提起到了曹幹一直打的都是红旗这件事,红旗与赤眉,这不是绝配么?固然曹幹不姓刘,他肯定是没法成为“中兴汉室”的号召的,但刘英这话说的不为错,红旗与赤眉,确是相配!搞得刘昱更不快至极。亦不必多说。
兵马少时,行动便快;兵马多时,行动便慢。况且是景尚、王党去年刚败,为稳定军心,随任兵士劫掠,王匡、廉丹所率之此讨贼王师,於行速上不免就会更慢。四月出的兵,直行到五六月才到洛阳,在洛阳待了些时日后,拔营继行,六月底、七月初之际,总算是到了陈留。
早在四五个月前,樊崇等就已经知道了王匡、廉丹将会率兵来徐、兖的消息,整整四五月的时间,徐兖的诸部盟军在樊崇的组织下,已然是做足了战备。
最主要的战备是有两个。一个是加强了位处南部前线的梁郡、山阳、定陶、东郡四郡的军事力量,在刘昱反对但是无效的情况下,樊崇以刘盆子的旨意为名,调董宪部万余人驻进了梁郡和山阳郡;及在曹幹未有反对、但也没有欢迎,全然只是遵令的情况下,令爰曾、刘诩遣了数约五千的部队,亦驻进了东郡和定陶郡。再一个是,樊崇仍是托以刘盆子之旨意为名,催令力子都用兵彭城,并於不久后,在力子都攻彭城不下的背景下,调了杨音部南下,帮力子都一起打彭城,彭城着实重镇,粮秣充足、城墙坚固,足足打了一个多月,力子都部和杨音部都折损了部曲不少,但好在最后终於将彭城攻克,——这是五月间的事。彭城下后,杨音部自楚国而西,进入沛郡,在刘昱的眼皮子底下,相继打下了沛郡的郡治相县等地,现已是攻占下了沛郡北部、中部的不小地域。却於杨音攻打相县等地时,刘昱尝有意动兵,想要抢在杨音前打下沛郡的一些地方,然因董宪部已经入驻在了山阳、梁郡之故,末了他终究还是未有将此念付诸实施。然随着彭城、相城这些梁郡、山阳郡东边的要地接连被力子都、樊崇拿走,刘昱心中对樊崇、力子都的不满之怨气,则不必说,却自是愈来愈浓厚之矣!
简而言之,当王匡、廉丹兵到陈留的时候,他们所面对的形势即是如此:西起自黄河,东边到淮泗,以北已俱徐、兖义军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