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性子等等看。
魏檗忧心忡忡,“见过了陆掌教,有什么打算?”
陈平安身体前倾,使劲揉了揉脸颊,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能多看几步是意外之喜。·狐?恋\雯/穴, .埂^辛.醉¨全′”
可惜手边没酒,也没旱烟杆。果然是修道好啊,一手袖里乾坤的神通何等便利。
陈平安唏嘘道:“言师说他修道万余载,心胸中才消得‘长生’二字。”
魏檗笑道:“到底是位真性情的得道之士,想我们山下多少读书人一辈子也消不去‘状元’二字。”
陈平安点点头,如今国师府里边,不就有个正在备考的林玉璞,别看这家伙嘴上说什么捞个进士就知足,不敢奢望一甲三名,就林守一那性格,当真不想在他爹那边显摆一回?
遥想当年,去往大隋山崖书院的游学路上,某种意义上,林守一才是首个登山的修行人。
山间道路的云雾中,远处传来马蹄阵阵,魏檗挑了挑眼帘,敛去那枚金色耳环,瞧见数位眉眼飞扬的锦衣少年,鞭名马,他们不走披云山神道,拣选僻静小路策马游山。
先前山外的官道上,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见着了他们,难免要多瞧几眼,不知谁家儿郎如此俊秀。姿容俏丽的妙龄少女,总归不如妇人们胆大,低头将脸藏在油纸伞中。
数骑骤然停马,一位少年扬了扬手中马鞭,指了指山路尽头那边,喂了一声,“顺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行,能不能寻见龙须河铁符江的源头。”
他们眼中所见,路边石凳上边,并排而坐着俩,一个容貌极为俊美的年轻人,皮囊好得都不像个人了。
也亏得是贵为一洲北岳的披云山,换成荒郊野岭,恐怕都要误认为是什么作祟的精怪之属。
至于那个双手笼袖的中年男子,气态与相貌,倒是稀拉平常。估摸着是帮闲之流的跟班。
魏檗似笑非笑,不说话。
见对方不吭声,只是一味装聋作哑,那少年何曾如此被怠慢,皱眉道:“问你们话呢,聋了?”
魏檗抬了抬袖子,说道:“一边玩去。”
那少年脸色阴沉起来,身边的同龄朋友已经勃然怒道:“你晓不晓得在跟谁说话?!”
魏檗笑呵呵道:“还真不晓得,说说看,我洗耳恭听。只要能够吓唬住我,一定为你们指路,帮忙带路都可以。”
陈平安只是默然看着热闹。
大概一千年一万年之后,类似的言语,相同的论调,还是会在人间各地层出不穷吧。
满脸戾气的少年正要报出好友的显赫家世。为首少年面露不悦神色,挥了挥马鞭,拦阻朋友口无遮拦,在山水神灵多如牛毛的披云山地界,尤其是就在一尊大岳神君的眼皮子底下,与外人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。
他此次带着几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友,偷偷离家,属于不听家族劝诫的擅自行事,他要亲自去供奉夜游神君那尊金身塑像的北岳主殿告状,为蒙受不白之冤的父亲鸣不平,定要城隍庙察过司撤回那份论断,改由注善司弥补一番。
只因为他爹在前几日做梦,寤寐中忽有一位威严赫赫的金甲神人,领着数位黄巾力士,气势汹汹登堂入室,自称来自处州城隍察过司,收到百姓投牒喊冤,经过勘磨司监察核对,确凿无误,故而来此,让其受罚。不等他父亲辩驳,一位黄巾力士便将其从床榻拖下,拽其发髻,一脚踩踏在背脊上,恶狠狠将他身上的数根骨头抽出,按例折损了他“一两二钱”的功名利禄。这还不止,那位神将带着麾下力士,转去了家族祠堂兴师问罪……至于具体是何责罚,如何追究他家列祖列宗的,当时父亲后怕不已,身体抖如筛子,大夏天打着寒颤,却是死活不肯与他们多说半句了。
魏檗微笑道:“劝你们别去披云山正殿自讨没趣了。”
魏檗怎么说都是一岳神君,不必少年们自报名号、家门,就能够通过本命神通,轻松知晓他们祖宗十八代的阴德牒籍、功过是非。例如为首少年名为冯玉庐,处州城隍庙的功业司还专门为他写过几句银字批注,此生大致运程,一辈子宦游辗转何地在内诸多密事,历历分明。
至于那个叫柳传青的富家子弟,祖辈靠当讼棍发的家,兔崽子年纪不大,是个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的货色,唯独不做个人。
冯玉庐神色惊疑不定,这厮能掐会算?
魏檗伸手指了指头顶,微笑道:“头顶三尺有神明,功过增减,福禄乘除,自有察计。”
冯玉庐已经有了几分心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