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张桌正排在折门的一角,此时惟得中间的大折门敞着迎客,两边的都是闭着的。今天客人多以临时在这边也加了桌。绯心背倚着墙,右侧正是嵌纱的大折门,隐隐透过去可以看到外头的场院。这酒楼开的恢宏,外头有个排楼,设大场院,两侧可以停靠车马。有几个伙计在外招呼,估计到了夏天,外头也能放桌招待客人。
云曦没坐在她的对面,而是坐在她的外侧,正好把她和边上那桌隔开来省得她不自在。今天她穿了一身松花色的嵌毛祆裙,外头兜了一件开襟绕花结的带袖氅袍,白底绣墨梅。此时她把外头的大衣服脱了搭在腿上,因厅里人一多温度就带起来,况且裹的太厚一会子也不方便吃东西。她了一个堕马髻,没用什么钗饰只拿一根碧玉簪子定住。云曦今天穿了黑色嵌暗石花纹的毛围袍子,没戴冠,长发结成粗辫子扎成一束,底里用大珠子缀角。便是这里华服贵客许多,他们往边角一坐依旧格外扎眼。因此饶是伙计瞅着他们面生也半点不敢怠慢,而往来的人总时不常会往这里瞄上几眼。
云曦是一出内皇城,就把跟来的常福汪成海给扔下了,连带庞信也没让跟着,让他们在内府外衙那里头候着。只让跟着庞信出来的乐正瑛驾车往吉祥里这边来。乐正瑛去年底跟着进了京,做了行务属的见习廊卫,一直是轮班在禁宫外围巡逻,还没机会进到大内去当差。这次是因着云曦带绯心出来,云曦觉得他比较面生,又是绯心的堂兄弟,如此才特让庞信把他传了来听差。常福一向在吉祥里出入,汪成海隔街一带又有宅,带着他们保不齐让人认出来。到时再招引着京畿府的带兵过来护驾清道,那才弄的无趣至极呢。
这会子正是大中午,内阁列班的有些还未归家,诸如大员诰命之类的,午间出来逛的也有限。这个时间段碰上大员亲贵的可能性比较低,至于其他的官宦子弟,也没几个有资格得见天颜的。只是他也没想到,这会子这里竟这么多人。
人虽是多,但菜品上的不慢。他们点的几乎都是南方小吃,梅gān汤线,蟹粉小笼,竹筒蒸肉,玫瑰蛋苏之类的。一会子的工夫,已经陆续上的差不多,一色的青花盘子,白瓷汤匙,筷子也是包银头的。绯心是一闻到那浓浓的汤粉鲜香就有点子魂不守舍了,一时间那什么器具讲究全扔脑后头去了。眼便一直盯着那大碗浓汤细粉挪不开!只觉那香味引得她肠蠕胃动,满厅熙攘也不是那么招人厌烦。他亲自操刀,持箸动匙,给她舀了满满一大碗。然后点醋放辣椒油,既而推到她面前。
绯心都有点傻眼,见他动竟有些发怔,没妃嫔症状发作站起身来跟他抢夺。直至那泛着红油珠的汤粉放到她眼前,也不知是让热气熏的还是怎么的,竟觉得有些鼻酸眼涩。他侧身支了肘瞧着她,他这般一偏侧,也将她挡了大半去,于她而言,就像是挤攘大厅里的一处小包厢般。
“如此汤滑面慡,总比端出去乌涂着qiáng。”他看着她轻声说。大厅里乱轰轰,低声谈论高声笑,外加伙计不时扬声指引送往,如此让他的声音更如清泉甘冽,格外的动人。
她是最近口味有些变,以往更喜清淡,不爱浓重。但最近喜酸爱辣,不浓不欢。他皆是知晓,加佐添料犹胜关怀言语。她点点头,端起碗来啜了一口,酸酸辣辣的汤头一直暖到心底里去。
【番外】比南巡更快乐(下)
吃罢了东西,两人出了醉仙居,眼见外面又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起雪花来。绯心见雪下的并不密,加上今日她既出来了,便有心陪着云曦逛逛。于是两人便暂不坐车,沿着道往北走走。这条街虽不算太宽阔,但因不设任何摊贩,因此街面上很是gān静慡利。前几日刚下了大学,但现下扫的极是gān净,并不见半分雪渍。唯得房瓦树梢之上,时有晶莹。此时雪屑飞舞,小风轻卷,呵气成霜的天气却因心境的不同,竟让人有种温暖之慰感。
细描桃花凌乱,片片风流婉转。虽不是chūn浓嫣红时节,但此时雪舞霜晶,也有种花飞花舞花满天的绚烂。道路两边皆商铺,有大有小,但都装帧jīng致,点缀缤纷之间更显琳琅。
更有些商铺心思巧妙以招揽客人。不远处路东畔是家绸缎庄,不似一般的绸缎庄铺那样将一些缎匹摆在店口,悬个幡写个“布”或者“缎”之类的以示品类这般平庸。外头慡慡净净,并无杂七八的堆放。只是于门口倚了一个别致的标示物,自制一个若布卷子般的雕饰转轴子,机关设在屋内门后。外头镶琉璃镜,不同花色不同质地的布匹皆嵌在里头。取一个走马灯般的巧思,不但有趣,而且一眼就知道是卖布的。
再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