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灏心里舒服,酸津津的糕也跟着变得有些甜,轻声道:“你估摸得好,这小子混账起来我也架不住。”
叶凝欢放碗筷,忍不住笑,楚灏竟也有说别人是混账的时候!又喝了半碗碧梗粥,拿茶漱了口问:“还能混账成什么样儿?总不至于bī你与他联成一线,跟朝廷作对吧?”
“他就是这个意思,而且非要让我当场表态不可。”
楚灏抚了抚眉,看叶凝欢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,补充道:“他借围场来试探,我告诉他了,这几年朝廷该不会有什么大变,也无意与他起gān戈。只是那小子野惯了,竟越说越没边际,倒僵得我不知该怎么打发他了。”
他说了,近来事务繁杂,两三年内不打算动弓马。显然,楚正越对这种拖延的论调没什么兴趣。
叶凝欢呆了半晌,突然一笑:“皇上数次诏他都不去,驱赶北海监行院的官员,朝廷赋税他是年年哭穷年年欠……如今再加上今日这做派,倒是全合了他的性格了。”
楚灏却笑不出来,很认真地看着她。叶凝欢被他看得发毛,不由得摸自己的脸:“脸上沾了饭了么?”
楚灏说:“今日堵了他的话头,他既有这意思,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可能轻易罢休。我不放心他往外头去,别苑那里更是人多眼杂不好移动,少不得将他留在府里应付。你自己小心些,好好养病。”
叶凝欢也忍不住嘱咐:“你也耐着点性子,他不可能扔着北海不管只在这里耗着,忍几天打发了就行了。”
两人动作很是一致,同时点点头。瑞娘端了新茶进来,见阳光透窗而入,洒在榻上,直将两人都嵌了层金边闪闪发光。四目相对,微笑而有情,成了一幅天然图画,美好到了让她不忍打扰。
楚正越闲适地在福熙堂配楼里踱步,随手拿起多宝阁上摆着的东花石蕊把玩。听得门响动,他抬眼看去,冯涛引了三个人进来。为首的是卢树凛,身上还背了个大包袱,另两个是随着他的另一个属下郑伯年来的,为文信与方耀,皆属他的心腹。见了他们,想来伯年是到了。
冯涛笑道:“奴才捎了信过去,这几位说要同来,奴才遂一并引来了。”
“有劳。”
冯涛说:“我家王爷酉时在聆歌台设宴。殿下安心休息,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。若这里的奴才不妥当,只管告诉。”
楚正越说:“公公妥帖,一应都很好。”
待冯涛去了,文信与方耀本能地立在门口看着外头,卢树凛有些不安地上下打量着楚正越。
楚正越失笑:“怎么这样看我,还能挨打不成?长宁呢?”
长宁是郑伯年的字,卢、郑、齐、文、沈为北海楚氏之下的五大家族,卢、郑、文三家是自先辈起追随楚正越的父王楚湄左右。楚湄开明初年封王,他们随之举家迁往北海落地生根。而齐氏与沈氏则是世居北海,楚湄嫡妻即为齐氏,而沈氏则楚湄归藩后受其重用的大族。这五家与北海楚氏利益一致,盘根错节,荣损与共。
卢树凛道:“他留下来照看雅言,见了我,劈头盖脸一顿好骂。气死我了!”
卢树凛虽是这样说,却也不恼,解了包袱露出弓弦,说:“殿下,我将这个带来了。”
楚正越探手一掂,轻飘飘地将弓拽了出来。上面所镶嵌的硕大蓝宝闪闪生光,他随意绕了两绕。走到窗边,看着密密丛丛的园景,挽弓向着林间,两指虚搭了弦笑:“在这也用不上,怪沉的,背过来gān什么?”
这张弓,是他父王楚湄的遗物。
当年他亲扶母妃棺椁入地宫,安置于父王棺侧。同胞兄长病故永安,至死未归故土。不足数月,父王又战死蛮沙,连尸首都未寻回来。接连重创突如其来,母妃孱弱,这般追着这对父子去了。
魂dàng三地,不知地下能否团圆?
王陵厚重的石门被永久封存,他满张这沉弓,三支羽箭呼啸而出,是誓言!北海一域,不容人染指,便是当今皇帝楚澜,也不能够。
楚澜是君,他是臣。楚澜是叔,他是侄。既是他的主,他的至亲,也是他的仇敌。
卢树凛看他拿起软布轻拭着弓骨,笑了笑说:“不日便要回返,经过北围恰好尽兴。来时那里下雪,回去的时候天要更冷些。雪狐的皮毛丰满,若能擒两只岂不好?”
楚正越将弓放在桌上:“十九叔不肯同往,只咱们玩乐多没意思。”
卢树凛微怔:“不肯?他竟如此不识相?好不容易才归藩,自在为王何等快活?他却宁可去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