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焕惊恐道:“臣不敢欺君,娘娘怀胎之时,胎儿稳固母培亦qiáng。因此臣才敢言定可顺产。只是随着月份增大,娘娘郁郁寡欢,日日垂泪心生绝念。微臣屡劝无效,唯得开些平心顺气的补药来给娘娘服用,终究心病难医,想来……”
楚正越摆摆手:“好了,别再说了,下去配药吧。”姜焕如获大赦,忙退了出去。
一直静立在内闱chuáng畔的沈贵妃看着楚正越的背影,犹豫了半晌,趋近了两步欲开口。他淡淡地说:“没你的事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
沈贵妃僵了僵,终究没再说什么,躬身道:“是,臣妾告退。”
她走了几步,出帏幔前忍不住回望。楚正越小心翼翼地掖被角,那样轻手慢脚,仿佛碰触易碎的jīng瓷,珍视的至宝。
沈雅言狠狠抽痛了一下,再不忍看下去,大步出了内闱,匆匆往外走去。
殿外,雁栖宫的宫女锦玉和锦琳探头探脑地观望,瑞大姑姑领人来了,紧着皇上也来了,连沈贵妃也来了。两个丫头不敢再进去,眼见贵妃领着宫女出来,忙跪地行礼。待一行人走远。锦玉长吐了口气,久失血色的脸上此时带了红晕,小声说:“皇上来看娘娘了,还罚了乱开窗的奴才,那可是常跟着瑞姑姑身边的呢!娘娘这次有望了。”
锦琳笑了笑,方才还说怕是去母留子,她们得跟着陪葬,这会儿又说有望了。时境变幻,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?
所谓有望,是母凭子贵吧?到底娘娘算是争气,生了个皇子。皇上登基不久,又得了嫡长子,自当心情好些。便与娘娘有再多嫌隙,终究可以暂时放了一放了吧?
沈贵妃回了毓景宫,这才如乏力般地倚着铜鹤宫灯架发呆。一个掌事模样的宫女见状来扶她,关切地问:“娘娘?可是身上不慡?”
沈贵妃看着搀扶她的宫女,眼中渐渐泛了cháo意。宫女挥手示意边上的随侍退去,自己扶了她,笑道:“娘娘累了,回寝殿歇歇吧?”
沈雅言点点头,拿帕子拭去欲落的泪滴。两人沿着中廊往后殿里走,沈雅言忍不住低声道:“阿宁,我觉得好没意思。”
阿宁没有说话,只是将她扶进寝殿暖阁。驱走闲杂人等,亲自递了盏茶给她。见她神情渐缓,这才劝道:“当年皇上丝毫不知娘娘心意,娘娘尚不移志。如今怎么又灰心了呢?”
沈雅言怆然道:“那时他眼中无我,亦也无她人。但是现在,他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,纵然我成了宠妃又如何,倒觉得比以前还不如!”
阿宁压低了声音:“娘娘指……皇后?”
沈雅言点头,阿宁表情微凝重,想了想道:“皇上立她为后,是为了稳住王家。阖宫尽知的事,娘娘怎的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?”
“皇上几次以自己的血入药给她续命,她定要住在这偏僻的雁栖宫,皇上就让我住在一轩之隔的毓景宫。蓝采轩上,可一览雁栖宫境界。在那里,便可知她是否安好。为了东藩吗?为了天下吗?骗鬼去吧!”
沈雅言落下泪来,带出惨笑:“在这世上,谁能比我更了解他呢?正越知道,他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得到叶凝欢的心。所以,他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的心思。既然不爱,索性便恨。总比视若无睹更好百倍。拼死折磨,百般纠缠。如此一生也不错!他这个方法,我也该效仿吧?杀了叶凝欢,杀了她,正越定恨我入骨!”
阿宁骇住,急忙扳着她的肩膀:“娘娘,莫说这样意气的话。”
沈雅言痛哭:“阿宁,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?整整十七年啊,我还能等几个十七年?”
chūn色烂漫,空气中却带着冷冷霜寒。四月艳景,看在叶凝欢的眼中,却像是入了冬。
叶凝欢裹着厚衣坐在中都园的荷花池边晒太阳,荷叶青郁,密密匝匝在塘中满栽。几只仙鹤迈着松散的步子寻着塘里的小鱼,不时抖抖翅,很是悠闲。
永安的景致,总不及原都那样艳丽。原都至冬也不冷,秋景最是娇艳。每逢秋时,必是秋花夏花齐绽,姹紫嫣红比chūn色更盛。那时她常常于荷塘边戏水逗鱼,身边总陪着冬英、夏兰、绿云和绿绮。她们很絮絮叨叨,却也很贴心可爱。
还有瑞娘和冯涛,瑞娘时常数落她惫懒不学家务,却也总是替她打理周全。冯涛里外兼顾,最是缜密妥当。
偌大王府,处处都是她的安稳快意。
当然少不了楚灏,她生命中的光与爱。总是喜欢拖她下水,杂务繁忙不得自在,便也闹得她安生不得,时常挑着眉